□老夔
一辈子虽然没有什么建树,却落下了喜欢读书的“坏毛病”。退休在家没事了,别人不是跳广场舞、打麻将,就是玩鸟、练书法。而我就喜欢一个人躲在家里看书、上网、写点小文章。连老伴都嫌我“没出息”。按说写文章,赚稿费,也该赚的“盆满钵溢”了。可是如今除了书架上的书装不下外,每月还是要指望那点养老金过活,否则就只能啃书了。
读了一辈子书,也买了一辈子书,我现存的藏书虽然不多,但总体上我却把它分为两大类。一是“枕边书”,这类书籍就是出版最简单的32开本平装书,而且多数已经翻旧翻破了。更有不少已经弄掉了封面,甚至扉页。看不到书名,到底是什么书,只有我自己知道。年纪大了,和老伴早已分居,但却和它们却夜夜同榻而眠,甚至耳鬓厮磨。另一类是“书柜书”。这类书都是装帧漂亮、考究,甚至豪华,个别还有丝绸封面的。当然,这些书开初买来也都是为了阅读的,但买来之后才发现这些书“中看不中用”。我读书喜欢斜躺在沙发里,或者干脆睡在床上,总之怎么舒服怎么来。可这些精装书封面硬邦邦,光鲜亮丽,或一脸的傲慢,稍不注意就可能损害它们的花容和威严,甚至失去“中看”的作用。而要阅读它们,就必须“正襟危坐”或“一本正经”,否则,不是翻不了,就是“哗啦”一下,又要从头再来了。因此,久而久之,我也就不愿意“碰”它们了。
因为喜欢读书,没事还喜欢捣鼓点小东西见诸于报端。于是,就有不少“文友”经常来往。既然是“文友”往来,家里不能没有书柜或几本像样的书“镇宅”,否则就有点“太掉价”了。于是,灵机一动,“书柜书”和“枕边书”应运而生。书柜里摆放的毫无疑问就是能撑得起门面的“精装书”,而且这类书不是一本一本的,而是成套成套,一盒一盒的,比如《四大名著》《鲁迅全集》《古文观止》《中华野史》等等。这些书摆放在书柜里,透过玻璃一看不仅富丽堂皇,豪华漂亮,更是充满了霸气。甚至让人远远就能感受到飕飕的书香气息。但是,说实在话,这些书不仅朋友们出于礼貌很少翻动,就是我自己也懒得去动,有的甚至从摆上书柜我就根本没动过。但为了阅读方便,在购买这些精装本之前,我早都购买了平装本,也就是“枕边书”,如《鲁迅全集》《四大名著》等,而且已经翻烂,甚至早已当成破烂处理了。
这里最典型的就是《鲁迅全集》。因为我酷爱鲁迅的著作,在我书柜里不仅有一套盒装的四厚大本《鲁迅全集》,还有一套十本的《狂人日记》《野草》《故乡》等单行著作。这些书出版得都比较精致,尤其是盒装的《鲁迅全集》,我甚至不忍心开封。也基本上没动过,而那套十本的单行著作也只是偶尔翻翻,让我经常看的,并爱不释手的,还是一本20世纪80年代,仅仅花几块钱购买的《鲁迅全集》。这本书奇厚,一千多页,七号字,异常清晰。因为年代久远,又不停地被我翻阅,甚至随手拿,随手扔。封面、封二、封三都不知去向,内文书页也卷曲得像抹布了。这本书放在枕边不知道被老伴已经扔过多少次了。但每次都让我从废纸堆里找了回来。原因一是我对鲁迅著作的热爱,甚至是崇拜。二就是阅读起来太方便了。我的不少创作灵感就来自这本书。而且每天睡前翻几页也已经形成我的习惯了。
书柜里的那些书,虽然漂亮、霸气,给我“长了不少脸”,而且价格也不菲,甚至花费了我大部分的购书款。但对我却毫无实际作用。甚至成了累赘。每次买回来我就做一件事,拆开包装上书架。最漂亮、最豪华的放在书柜最好的位置,其他以此类推。最寒心,最可怜的就是那些价格便宜,装帧普普通通的平装书,也就是我的“枕边书”。它们的出身和到来,似乎天生就注定了和我的书柜无缘,同一类型的“精装书”跻身书柜,而“平装本”一到来就沦为我的“枕边书”,开初它们还可以和我“同床共枕”,而时间一长,不是扔进了被窝,接受被窝里污浊之气的熏陶,就是被老伴收拾一下,装进了收破烂的编织袋。
能登上大雅之堂的,让我像宝贝一样爱惜珍藏却不适用,甚至完全没有作用。而真正能起到作用,为我做出很大贡献的,不仅没有立锥之地,反倒像垃圾一样被扫地出门了。这些书籍虽然写满了话,但不会替自己说话,不然肯定会抱怨我的不公。我也问过我的一些文友,文友们也多有同感。有文友说,现在是拼颜值的时代,有颜值就有一切。你以为出版社出书就是为了读者,为了传播知识和文化的?错!为了传播知识和文化,但更是为了经济效益。一套盒装的精装书的价值可能是平装的十倍,而且不愁销量,因为许多的大老板、成功人士们为了装儒雅、显斯文,不仅喜欢用精装书撑门面,更是把精装书装满书柜当成办公室里的背景墙。书是用来看的,不同的是读书人看的是内容,而他们看的是封面和装帧。我们从书里学到知识,他们却用书籍为自己装点门面。
同样的书,因为有个好的颜值,好的包装,都能堂而皇之地登上大雅之堂,处处得到重视。反之,虽然“同根所生”,同样的内涵,贡献更大的那些“枕边书”,因为没有颜值,没有华丽的包装,不仅得不到应有的尊重和珍惜,更是“受尽磨难”,而一旦破损严重,就会被主人无情地扔进垃圾堆。书能让人长知识,也能让人长见识。“精装”和“平装”的不同命运,是书,更像是人。
我也算是长了见识了。
来源:红网
作者:老夔
编辑:田德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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